白百何：成为全职妈妈的十年，我每天都想杀死自己

本文作者：祝东风

首发公众号：东风妹妹

印象中，已经很久没见到白百何了。

自从被爆出和小鲜肉在泰国的亲密举动后，她几乎星途尽毁。

这次，她出现在了赵薇导演的独白剧《听见她说》，白百何主演的单元叫《失眠人的梦》，她饰演的是一个全职妈妈，一个，已经做了十年全职妈妈的，全职妈妈。

整个画面的基调阴暗且压抑，给人浓浓的窒息感，虽然我不是全职妈妈，还没进入家庭，但我就是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。

这样的难过，并不是和全职妈妈的共情，而是，作为女儿，我在白百何所饰演的人物身上，看见了我妈妈的影子。

我的妈妈，并不是全职太太，但因为在体制内的工作，再加上一直都是“不求上进”、原地踏步的职场状态，所以事情并不很多。

爸爸工作又忙，家里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妈妈在操心。

回顾我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，爸爸的参与感少之又少，但几乎所有的画面里，都有妈妈。她一直在那里，寻常到，好像就应该在那里。

所以，当短剧中，有一句台词是“当然他也不会注意到，卫生纸是什么时候变整齐的”，我在那一瞬间突然被打动了。

我也会把卷纸撕得参差不齐，可我从没想过，为什么家里的卷纸，下次再用时永远是齐整的。

以及，为什么放学回家桌上就有饭，为什么被子常年都是叠好坐在床上的，为什么无论何时去厨房，碗永远是干净的。

我从没想过为什么，仿佛家里就应该这样。

但，怎么可能呢？

整齐的背后，是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地收拾我的烂摊子，照顾这个家。我从未深刻思考过她的付出，潜意识中觉得家就该是这样，我看不见她的付出，自然也看不见她的辛苦。

青春期的时候，我常常觉得她肤浅，张嘴就是柴米油盐；又觉得她世俗，算的都是鸡毛蒜皮。我不一样，我读过很多书，谈的不是诗词歌赋，就是人生哲学，我甚至还在作文里大喇喇地写过：我以后不要成为妈妈这样的人。

可现在想来，那些可笑的，自以为是的不食人间烟火，都是因为妈妈处理了我最最世俗的吃喝拉撒。

体面是有代价的，这份代价，是妈妈承受的。

她哪是生来就这样的呢。

她也曾是个小女孩，照片里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，大大的眼睛，尖尖的下巴，年轻时的妈妈，是单位最有名的大美人，现在的脸和手都有了岁月的痕迹，却还是舍不得用任何贵点的高档护肤品。

她就那样应承着岁月给她的喜怒哀乐。

我记得很久以前，有个旅店的文案突然爆红网络，因为小清新，因为有意境，因为念着念着好像舌尖都有暖意，这句话是：“是谁来自山川湖海, 却囿于昼夜、厨房与爱”。

我初读时，没有什么感觉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散发着旧书的暖黄光芒，还有一层毛茸茸的光晕。

有人说这句话说的是旅人，有人说这句话说的是自由，但我只觉得，这句话说的是妈妈。

我的妈妈和白百何饰演的家庭主妇很像，却又不完全一样。

白百何饰演的女人，非常温柔，温柔到近乎沉默，甚至，连个名字都没有。她在丈夫如雷般的鼾声中彻夜失眠，却还是在第二天，准时给家人送上丰盛的早餐。

再在他们走后，把桌上的残羹冷炙，一口一口地吃下去。

看到这些片段，我心里是很难受的，因为在我家，我的妈妈也是一个吃剩饭剩菜的人。

虽然知道她是因为舍不得浪费，但好的部分，确实先紧着我吃，然后是爸爸。记忆中，家里只要喝鸡汤，惯常的分配顺序一定是，我吃鸡腿，爸爸吃鸡胸，妈妈吃鸡头鸡翅鸡爪子。

她无意识表现出来的“穷酸”和“窘迫”，会让我心疼，但在不成熟的时候，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，于是情绪到口中就成了硬梆梆的愤怒和嫌弃。

我不想让她跪在地上抹地，不想让她大冬天的还要下冷水洗碗，但同样，我也不想。

我买了最好的扫地机器人，买了最贵的洗碗机。但她很抗拒，要么说浪费电，要么说洗不干净，还会说买这些东西就是因为懒。

很多时候我都会跟她大吵，我不理解明明科技可以让生活过得更舒适，为什么就非要让自己苦兮兮的，然后还用自己的苦去道德绑架别人。

长大后，我开始理解，妈妈也有她自己的想法，有她五十多年来的生活沉淀下来的心性和习惯，就如她没有强迫我跪在地上擦地一样，我也不该苛求她拥抱科技，在她不接受的时候大发雷霆。

我们不该用自认为能让家人过得更幸福的方式，理所当然地伤害对方。

幸运的是，跟白百何不同，我的妈妈，不是一个隐忍到底的女人。

她会唠叨，会抱怨，会发脾气。

我曾经觉得她很烦，听到她那些翻来覆去的陈词滥调就想吐，只要她一开头，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：

“要不是为了你，我现在至少也是个干部。”

以前听到这话，我会特别反感，因为我觉得，这样的牺牲不是我叫你做的，你凭什么反过头来指责我？

你错过了机会你不好受，难道你的表述，我就好受了吗。

可看了这个短剧，我似乎有些理解，妈妈为什么会这样。

或许是跟爸爸吵架了，觉得自己的经济实力不如他，没有安全感；

或许是一场同学会，看到昔日成绩不如她的同学，社会地位已经比她高很多；

又或许是自己的职场不如意……

最重要的是，她的放弃，虽然不是我叫的，但确实是因为我，即使不是为了我，只是因为我。

一家人，亲子关系真的不是我们嘴上说说“我又没叫你这么做”就能一笔带过的，有些爱和付出，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。谁也没叫她这么做，但她爱你，或者她就是自作多情而又满腔热血地认为你需要，所以她就这么做了。

从类似“责任瓜分”的角度，去苛责一个母亲的本能，其实有些冷血。

而且，她的倾诉，她的抱怨，在一定程度上并不需要你的即时反馈和报答，只是她的生活也不如意，她也有压力。

任何人都需要有纾解自我情绪的方式，尤其是生活圈狭小单一的人，越是狭小，就越是需要。无论是去工作，还是报兴趣班，交友，哪怕是跟丈夫争吵，向孩子抱怨，这都是一种纾解，否则，长久地闷在心里，会被憋坏掉。

看到白百何的压抑无助，看见她梦到自己被埋葬，我突然有点庆幸，庆幸妈妈没有丧失表达的欲望，庆幸她还愿意让我们去承接她的负面情绪。

写到这里，我难免会觉得有些遗憾。因为很多情绪明白得太晚，有些伤害其实本可避免，太多眼泪并无必要。

但我知道，我，我的爸爸妈妈，我们都在成长，一直在成长。我们达成今天的同步，在某些方面的共识，就是鲜血淋漓的碰撞达成的，这个步骤省不掉。

我们都没有福气，自打出生起，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父母和最好的小孩。我对不起他们，他们也对不起我。

可亲子关系的美妙与深刻大概在于，无论多少龃龉，都不妨碍我们爱着对方；

即使心里明明有好几个被对方捅出来的洞，却依旧觉得彼此是自己最亲的人。

对亲子关系的思索是一个永恒的话题，我们都在学习，我们都在成长。

多点理解，多点体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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